这里是海南岛的中西部,怀抱着祖国南海的北部湾。
如果不是因参加会议偶然留足,也许我一生中都难以抵达这里。对到海南来旅游的人来说,也许到三亚、到亚龙湾、到五指山、到琼海才是最好的选择。
在等待返程的间隙,和几个返程时间大致相同的朋友一合计,都不想在空出来的几个小时里,只呆在房间里背床板增体重耗时间,决定到海边的沙滩上走走。也许,还想对大海说,今年的最后一个半天,我们曾经站在了中国的南海边。
这是一处几无人影的海岸线,陆地上是起伏的长满了棕榈树、椰子树的小山丘,鼓张的海风阻隔了一切声音,脚下的海沙洁白松软,空旷寂寥的海滩上密布着一些黑红色的礁石,礁石的尽头是一排排翻卷的海浪,一次次涌起奔向礁石,把激越的浪花投向蔚蓝无垠的天空,又一次次低下头颅返身回到了大海。海滩就像一个看穿人间沧桑的慈祥的老者,在微醺的海风中,面露微笑地看着浪花永不歇息的舞蹈。那些被浪花托举上来的贝壳和珊瑚,早已被海浪搓揉成了细屑或粉粒,白的、青的、紫的像耀眼的钧瓷光泽,黄的、红的、粉的像珊瑚剔透的精灵。
我们几个人沿着海岸线,一脚高一脚低地在松软的沙滩上,踉踉跄跄地行走着,就像走进了一处旷古悠远的胜地,右手边是高深莫测的博大的南海,左手边是被涨潮时的海浪浸染的发白的红树林的浓密虬枝,前方是永无尽头的怪石嶙峋、水清沙白的海岸线,耳边是无休无止直达心魄的大海风。对来自北方的我们来说,也许每个人心里都有着一份自己对大海的解读和怀想吧。
中国自古是大陆型国家,古代统治者实行海禁政策,几千年来,中国始终处在农耕经济的自给自足中。在古诗中,也许最早并且最著名的歌咏海洋的诗句当属曹操作于公元207年(建安十二年)北征乌桓得胜回师途中的《观沧海》:东临碣石,以观沧海。水何澹澹,山岛竦峙。树木丛生,百草丰茂。秋风萧瑟,洪波涌起。日月之行,若出其中。星汉灿烂,若出其里。幸甚至哉!歌以咏志。诗人对波涛汹涌、吞吐日月的大海的生动描绘,想象丰富,气势磅礴,苍凉悲壮,为历代读者所激赏。
由于地缘限制,交通阻隔,大海对于古人是神秘的,甚至是恐怖的,官员贬谪海边州郡等于是最严厉的惩罚,何其谈什么海洋国土、海洋权益。为宣扬明朝国威,郑和率众七次远航,让中国远涉大海的足迹遍及三十多个国家,最远到达非洲东海岸和红海沿岸。而那时,中国的渔民也只在散落在大海中星罗棋布的海岛上繁衍生息着,在南海最远是曾母暗沙,在东海最远是冲绳群岛又称琉球列岛。直到近代,中国才开始逐渐重视海洋权益,但为时已晚,西方列强早已瓜分了海洋,鸦片战争西方列强对中国的掠夺,甲午海战的战败,《马关条约》的耻辱,中国远涉大洋的足迹再次被阻隔,留在人们心里的只有惨痛的不屈的记忆。
今天的我们,站在大海边,远望南海诸岛礁,会想到我们的国土和海洋的边界绝不止是我们脚下的海岸线,而是更远的地方、更深的海洋,是我们的祖先在大海中世代繁衍生息的海岛海礁及其周边海域。古代的琼岛——海南岛,荒芜凄凉,是封建王朝流放“逆臣”之地。宋代名臣胡铨曾用“区区万里天涯路,野草若烟正断魂”的诗句以及唐代宰相李德裕的“一去一万里,千之千不还”,倾吐了谪臣的际遇。如今三亚的“天涯海角”,又哪里是祖国的“天涯海角”,那只不过是古人抒写出的苍凉罢了。如今,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,中国人的海洋梦早已经扬帆远航,大海于中国人再也不是“东临碣石,以观沧海”的境地了,更无谪臣凄惨的悲凉之音了,而是延伸到了大洋深处,使大海成为了中国联通世界的烟波浩渺。
从北方的渤海到南方的南海,中国的海岸线长达一万八千公里。我们有幸看到了中国领海基点之一——峻壁角的壮丽风貌。刻制着中国国徽的峻壁角领海基点石碑矗立在奇峰林立、怪石嶙峋的巨石上,在凌厉的海风中,在铺满天际的晚霞中,巍然不动,让人不由心生敬畏和尊崇之情。中国的领海基点日日夜夜为我们守望着。
这里没有人头攒动的海滨浴场,没有熙熙攘攘的旅游团队,只有棋子湾无垠原始古朴的海滩、海岸线,只有大、中、小角繁茂无际的红树林,只有昌化江入海口湿滑平整而又蓬勃欲出的海滩,在这里驻足、漫步,远眺帆影点点、巨轮行驶,把身心安放在无垠的时光里,和铺满天空的壮丽的晚霞在一起,和优雅闲适的小渔村等待远航的小渔船在一起,在时光里看海,在霞光里探寻大海的真谛,展望祖国大海的新的传奇,为我们的国家也为我们自己祈福,期待来年的真诚劳作会有好收成,总有一处宽阔光明的地方在等着我们,总有一处赏心悦目的好时光在等着我们,想想都觉得很好。